保佛公民小學，遊子讀書處

[ 影 子 ]

「我走它也走、我跳它也跳，我點點頭，它也點點頭，我搖搖手，它也搖搖手；上了燈它來，燈熄了它去。猜中了請你吃糖子，猜不對給我打嘴巴！」四妹像吟詩一般地擋著我的前進，要我猜一個謎語。

「代價是糖子一個，不可食言。」我向她點點頭笑著說。

「當然，可是猜錯了，這是代價——」她頑皮地打開小手，意思是表示猜錯了，她要打我一次嘴巴。

「影子！」我說：「糖子拿來！」

「拿去！」她認真地把糖子交給我，我把它的紙撕去，之後把糖子放進她的小咀裡。

「現在我給妳猜，猜中糖四粒，不對妳給我吻一次怎樣！」我向她打趣說。

她點點頭。

「沒有影子的人。」我出謎了。

「恐怖——鬼，」她笑著說，立刻把小手伸過來。

我把一角錢（可以買糖四粒）送給她說：「怪聰明，可惜！」

「你的一角錢完了，哈哈……」她笑笑之後走了出去。

陽光從窗外映了進來，四妹的影子在我的面前消逝。

我推開窗門外望，一個個與妹妹年紀很接近的孩子們背著書包上學去，陽光把他們的影子反映在地上，長長的……。

「四妹什麼時候才能背著書包像別的孩子們一樣快快樂樂去上學呢？」我想。

正如我剛才脫口想說出的話，四妹雖然聰明，可惜就沒有書讀，為了家窮她還要替母親看管小的弟妹呢！

誰之過？母親終日為下一代溫飽賣力，父親終日為下一代的生活奔波，一日三餐辛辛苦苦都好容易才能挨過。

愛護孩子是人類的天性，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讀到許多書，能在社會服務？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最少能讀到書獨立生活？可是父親與母親都考慮過了，沒有錢，不必遐想。

明年妹妹將要第一次背上書包了，（八歲，在規定的年齡己經唸第六冊了。）可是我卻失學了，為了四妹的將來我甘愿犧牲小我，如今我可以寫一封信，閱一本書，可是四妹連一封信也看不懂呢！

並不是說能看一本書，能寫一封信，就很光榮滿足，如果四妹是一個文盲，做姐姐的我最少應該負起一份責任。

收錄於1964.8.31出版《沙巴青年文藝創作集（第一輯）》pp13~15

草註＝

這篇故事是真的，文中的姐姐正是家父之影子，本文是他自述當年失學的緣故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