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真的回来过

爸爸临终的那一刻,我和二哥一人牵著他的一只手,送他走完最后一断路,他躺在床上脚一步步移动,好像走路的样子,往一个方向走去,嘴里喃喃自语,说他看到了什么什么人,像公公、婆婆呀,都是一些去世了的人,又说他走到了哪里哪里,最后他过了一座桥,但是他还是走不了..

要走却走不了

亲节谈父亲, MY FM DJ 曾繁彬劈头就陷入回忆里: "我的爸爸去世4年了。"

他的回忆里永远会先冒出父亲临终前,他亲眼目睹不可思议的情景。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对他而言一点都不可怕,因为这里头全是对父亲的回忆。

他说:"爸爸要走之前,大家都乱了阵脚,一些老人家交代人在临终前只可留下两个孩子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断路,否则爸爸不能安心离去。我和二哥留在病房内陪爸爸,我们看了他很久,他好象很辛苦离不开,就出去与守在房外走廊的家人商量这样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也不知维持了几个小时之后,爸爸终于走了。"

"爸爸能安心的离去,那是因为可能是当时一直念念有词叫著自小夭折的哥哥的名字,表示那夭折的哥哥也在场吧!这样就超过2个孩子在现场了,所以爸爸起初一直无法离开。爸爸当时是闭上眼睛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但是他偶尔会转头过去看看床边椅子,好像有人坐在那里似的。"

曾繁彬红着眼睛说:"其实当时我觉得很害怕,不是因为不可思议的事。当时我在想,爸爸真的走了吗?他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吗?"4年了,再提起爸爸他还是禁不住的眼光泛泪,但泪水没有留下,好像怕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会难过。

 

播歌偷打电话回家

繁彬说:"爸爸在医院的时候,我和哥哥姐姐轮流请假到医院照顾他,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心脏测试机,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心跳,很担心他随时会停下来。"

现在繁彬还是一如往常会拨电话回家给妈妈聊天,再也听不到爸爸的声音的他担心自己会说错话,他说:"我怕我会不小心问妈妈,爸爸在哪里。"

人长大之后,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脱离家庭,自己搬出来住,但是繁彬没有,他在吉隆坡工作的这几年都是和哥哥们一起住,他说他是一个很喜欢回家的人,家里每一人的感情都很好;这是曾爸爸留给他们手足一份珍贵的礼物。

如今曾爸爸离开了他亲爱的孩子,但孩子们却仍然相敬相爱。繁彬也觉得自己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还好我知道自己很珍惜相处的时间,都做得很好,这个部分是没有遗憾的。"小时候的繁彬并不爱读书,入行当DJ时,爸爸曾对他说:"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如果逼你们去做,你们可能做得不好,即使能做得好,也只是满足爸爸的意愿。"

曾爸爸本来就有听电台的习惯,自己的儿子当了DJ之后,他更是固定的打开收音机,每天听儿子的节目。有时候繁彬会乘播歌的时间打电话回家跟爸爸聊天。

"爸爸和妈妈都觉得很神奇,刚刚才在电台听到我说话,这么快我又可以打电话回家。"

突然他很憾慨的说:"不过才过了4年而已,想起来好像只是一下子的事。"

 

胆大心细

繁彬对爸爸满溢的记忆,在访问时不停的泄漏。只听他不停的述说著与爸爸在一起的点滴。因为爸爸,他的心变得很柔软,很容易触景伤情。小时候爸爸给他的印象很凶,他说:"可能是自己不懂事,长大了才明白是因为自己让爸爸生气。"

"其实,爸爸妈妈都是那种对自己的孩子很有信心、很放心的父母。和很多朋友比较起来,觉得自己的幸运:我爸爸是那种不古板,也不会很IN的人,比较中庸,什么都可以谈。爸爸有帮人写书法,小时候他会牵著我的手写字;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有感觉,很贴心的。爸爸帮亲戚打理旅馆,还到胶园割胶。有时清晨天未亮,我和二哥骑著摩多跟在爸爸的后面,到胶园去帮爸爸收割。有一阵子哥哥姐姐都在吉隆坡读书工作,只剩下我跟爸爸妈妈一起住,有时放学我就到旅馆找他们聊天。"

"小时候的我可以用好奇来形容,爸爸有时会在家里磨镰刀,就是割胶用的,他拿一个桶,在桶里横一根木头,左手拿著刀,右手捉著磨石磨刀,我就这样趴在地上看著他磨刀,一边不停好奇的问他各种问题。最喜欢还是吃榴连的时候,大家在地上铺了报纸,全家人围在一起吃榴连。今天这些所有的一切已成追忆。"

 

忘不了爸爸的教诲

每一次听到黄威胜的海南歌〔不用怕〕是,总会有一种的感觉,因为爸爸曾喜欢这首歌。每一次回家乡,经过橡胶厂闻到从厂里飘出来的树胶味,都让繁彬不能自己的想起爸爸。

爸爸给他的爱和教育影响了今天的他,一直到现在他仍不忘爸爸的教诲,"做人要胆大,不过要心细。"

他说:"可以成为父子是注定的。前两天我才读到这样一段话 "如果精子与卵子没有相遇,这个世界就没有我;就算是差一秒,那个人可能就不是我,这辈子可以成为父子是很难得的。"

"爸爸去世是我第一次失去最亲的人,第一次体会失去最亲的人,第一次体会心疼的感觉。我听人说,若能够熬过大节日,就能长命百岁,爸爸就是劫数难逃,在端午节前一天去世,真的,我爸爸过不了大日子,所以走了。如果爸爸还没有去世,可能我就讲不出这么多东西。"

爸爸去世不久繁彬曾感觉到爸爸来找他,那一天他听到开门声,接著是厨房里的锅又响了,然后他感觉到爸爸握住他的手,他想抬头看却看不到爸爸' 第二次爸爸还坐在他的肚子里,虽然两次他都看不见爸爸的样子,但他非常确定是爸爸回来看他。

 

有时候回到昔加末老家,看见挂在客厅爸爸的遗照,总又让繁彬失落起来。他听人家说,人死后会化著白色的蝴蝶,那一天他真的在家里看见了一只白蝴蝶。

想念爸爸时,繁彬寄情于歌,于是他写了一首歌给爸爸,仿佛通篇专访,都来不及这首歌来得情真意切:

 想念的季节

电台 DJ 提醒了我今天是父亲节

全天下的爸爸  都是最重要的主角

我还记得那一夜  他指定要穿西装和皮鞋

对正我的视线  忽然飞来一只蝴蝶

我一直觉得  我的心事只有他了解

打开记忆这一页  那是难忘的九九年六月

没有爸爸的父亲节  只有他最爱的音乐

这几年来  我们相信他  一直住在极乐世界

没有爸爸的父亲节  悲伤自然就会重叠

每年的今天都会是特别让我想念的季节

繁彬 雨 2001

繁彬的好朋友)怡函的话:

 

  1999年的父亲节。曾爸爸离开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繁彬对爸爸的思念都是装得满满的。

 

虽然已步了第四个年头,这季节还是会让他陷入低落。

 

当他静静地在一旁回忆起已逝的爸爸,让我感觉,

 

那永远是最动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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